日本温泉的旅游业开发以及经营管理

　　日本温泉资源丰富,伴随着旅游事业的发展,温泉资源也得到了极大的开发和利用。但在不同时期,温泉资源旅游开发利用形式也各有其特点。该文就日本温泉资源旅游开发的历史变迁过程、利用形式及经营管理模式进行了探讨,并指出了日本温泉旅游、温泉度假村的发展趋势。

　　我国自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温泉的开发利用模式发生了变化。以露天温泉为主要特色,集保健、休闲、健身为一体的大型温泉度假村开发形式,标志着我国的温泉开发利用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与此同时,温泉开发过程中的各种问题也渐渐凸现出来,给蓬勃发展中的温泉旅游蒙上了阴影。日本是个温泉大国,在各个不同时期,温泉旅游的开发利用形式和特征也各不相同,并积累了不少经验。笔者拟就日本温泉资源旅游的开发利用过程、经营管理特点做一些探讨,以期能对我国温泉旅游开发有所启发。

　　一　日本温泉资源开发利用的时代变迁明治维新以前,古代日本的温泉以疗养为目的行利用,并积累了大量的经验。12世纪末平安贵族九条兼实在日记《玉叶》中曾提到,温泉疗养一般以7天为一疗程,三个疗程21天为最低标准。在民间,在不同的季节洗温泉也有不同的称呼。如正月入浴叫“寒汤治”,春天入浴叫“春汤治”等。古代形成的一些有名温泉多以其特殊的疗效而著称。

　　19世纪后半叶,明治维新后,日本积极吸收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整个社会经济发生了巨大变化,城市也随之迅速成长。城市中产阶级对温泉的需求,促进了温泉资源的开发利用。同时西方近代科学技术的传入促进了对温泉的科学研究,温泉的保养功能逐渐被认识并加以利用。当时来日的外国人在温泉地兴建别墅,温泉开发利用开始和避暑、保养相结合,接近都市的一些温泉地变成了避暑地和保养地。

　　20世纪前期,铁道线路在全国范围内延伸,温泉旅游开发利用也随之展开。以旅游为目的的铁道线路的建设,促进了温泉开发。例如温泉都市热海(Atami),在东京到热海的铁路线开通前的1924年游客为3.6万人次,1925年即铁路线开通的当年旅客就增加到了75.8万人次。[4]温泉地旅游设施增多,这些地域逐渐向旅游型转化。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50年代到70年代前期,这个时期日本经济高速增长,为了吸引外国游客,日本政府鼓励在交通便利的温泉地修建大型的国际饭店。这些水泥建筑的大型饭店,对于木居建筑的一般日本国民来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因此,一些大公司招待客户的方式就是温泉旅游,其形式多为1泊2日的团体旅行,即客人一到饭店,先洗温泉,接下来宴会,之后还有小范围的酒会等。这样,温泉饭店变成了宴会场,温泉旅游向宴会、娱乐型方向发展。这时的温泉旅馆,把扩大住宿能力当成经营制胜的法宝。旅馆逐渐大型化,旅馆内饮食、商店及其他各种服务设施一应俱全,客人很少光顾旅馆外面的商店街,温泉地的商店街也由此开始衰退。温泉旅馆客人的增加,对当地政府来说意味着税收的增加,因此温泉地政府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吸引客人的宣传上,温泉地景观、环境的保全却较少顾及。数量达到了308家,餐饮、艺妓屋、按摩店也随之得到巨大发展,年宿泊客超过500万人次。热海、别府(Beppu)、伊东(Idou)、箱根(Hakone)等温泉地的旅馆住宿能力已经和大都市东京(Toukyou)、京都(Kyouto)、大阪(Oosaka)相匹敌。到1973年,全国温泉旅馆的宿泊客达到了1.2亿人次。

　　在许多温泉地向娱乐型方向发展的同时,1954年,当时的厚生省以增进健康、预防疾病、提高国民素质为目的,开始把一些疗养、保养以及环境条件较好的温泉地指定为国民保养温泉地,充实宿泊设施、开设疗养研究所和医疗机构、增设温泉健康馆、林间小道、温泉公园等运动设施,整备周边文化环境和自然环境。温泉和各种设施以相对较低的价格向国民开放,吸引了多样的客层。这一政策一直延续至今,到2005年为止,被指定的国民保养温泉地已经达到91个。

　　从1973年石油危机到1980年代后期:日本经济进入了平稳增长期,温泉的开发经营也进入了由量变到质变的时代。首先,公司招待的团体旅行减少,1泊2日的宴会、娱乐型温泉旅行受到了沉重打击。前述热海、别府、伊东、箱根等大温泉地宿泊客数呈下降趋势。1983年和1963年相比,热海的年间宿泊客从500万下降到362万人次。这变化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是温泉旅游客层的变化带来的消费趋向的变化。团体旅行减少,家族、友人、女性游客渐渐增多,对温泉地的选择出现了多样化,风景优美的山间溪谷、自然素朴的露天温泉、有温泉氛围的温泉街成为游客的选择目标。为了适应这种转变,温泉地在经营上进行了各种尝试。首先是制定环境保护条例,注意温泉街古建筑景观的保全,新建旅馆以和式二、三层建筑为主,并且注意高度、外观、色彩的统一,以保持温泉街的历史性和景观的统一性。其次是突出地方特色饮食,重视人才培养,提高接客服务质量,另外还在温泉地举办音乐会、感谢节等文艺性活动来提升温泉文化内涵,再现和保全温泉街的公共浴场。即便如此,对已形成的娱乐型温泉地改造却极其困难,至今仍有许多温泉地仍处于低迷状态,前述的热海温泉地2006年的宿泊客下降到了300万人次。

　　20世纪90年代以后:日本经济进入低速增长期,温泉资源的开发利用也发生了变化。大都市周边地域及都市内部的温泉资源得以开发利用,温泉分布更加接近消费地。这种新开发的温泉健康保养设施齐全,包括高温、低温桑拿,瘦身浴,美容浴,舒缓放松浴,岩石浴等各种功效的温泉浴室,同时还提供简单的饮食及休息场所,但没有住宿设施。温泉入浴费用较低,客源广泛,具有当地居民和游客能够同时入浴的特点。这种大型温泉健康中心得以形成和发展,其主要原因为:一是温泉文化的普及,温泉利用成为人们的日常化需要;二是高龄化社会的到来,增加了对附带有健康功能温泉设施的需求;三是振兴地域经济的需要,1989年开始实施1亿日元创生事业,政府给每个市镇村1亿日元用于地域振兴,许多地方政府把这1亿日元用到了这类温泉的开发上;四是温泉开发技术的进步,使难以开发的温泉得到了开发。

　　二　日本温泉资源开发的经营模式

　　(一)温泉的开发利用方式

　　根据地理位置、开发利用方式和时期的不同,日本的温泉可分为疗养型、保养型、健康增进型、宴会娱乐型及大型温泉健康中心型。疗养型温泉的特点是泉质对特定的疾病有医疗效果。这类温泉多分布在山区,因交通相对不便、人口稀少,开发利用程度较低,因而保持了传统温泉作为治疗场所的特点。利用设施较为简单,甚至保持了自炊、半自炊等传统设施。优质的温泉、清新的空气和良好的环境、健康的饮食是构成保养型温泉的必要条件。这类温泉主要分布在山涧溪谷、田园等自然环境优美的地方。除建有温泉健康馆、温泉保养馆等保养宿泊设施外,还开辟有散步小径、探险道路和展现地域自然、传统文化的博物馆、美术馆等设施。

　　健康增进型温泉主要分布在自然环境优美的山岳、高原、海滨,其特点是将登山、滑雪、海水浴等各种运动和温泉相结合。温泉地有网球场、高尔夫球场、滑冰场等各种运动设施和博物馆、美术馆等文化教养设施,往往是各种体育运动的训练基地。这类温泉以增进健康为目的,运动后洗温泉可以缓解疲劳、促进身体机能代谢和预防老化,年轻游客和家族客较多。

　　宴会、娱乐型温泉是伴随着大型团体客的出现而形成的,除了有大型的温泉旅馆饭店外,还有艺妓屋、按摩店、游妓场等娱乐场所。这类温泉多分布在交通便利的交通线上。许多在经济高涨时期形成的大型洋式温泉旅馆设施,在团体客减少之后经营变得困难。我国现今一些地方的温泉开发多有相似之处,大型会议客较多,其发展方向值得关注。

　　温泉健康中心近年来增长最快,是集温泉、健康、美容、休闲为一体的大型温泉设施。主要分布城市及其周边地区,具备城市大型洗浴中心的多种功能。因功能齐全、价格低廉、利用便利而受到一般平民的青睐。

　　(二)温泉开发的资本来源

　　温泉开发的资本主要是外来资本和本地资本,因温泉地而异。本地资本的强弱对温泉地的持续健康发展有着重要的影响。

　　外来资本主要来自实力雄厚的大企业集团,开发的规模大且时间较短,注重经济效益,主要依赖大型旅游团,水上(Minakami)温泉就属此类。位于群马县利根川边的水上温泉,有上越线通过,交通便利,在团体客较多时期曾注入了大量外来资本,在河流峡谷处建设了多处高级大型饭店。后来随着团体客的减少,经营变得日益困难,旅馆倒闭,温泉街居民也由4 000多人减少到1 000多人,地域经济衰退。

　　本地资本实力相对较小,循序渐进地开发,且注意保护生存环境和地域特征,草津(Kusatu)温泉、由布院(Yufuyin)温泉是这类的代表。近年来在最受欢迎的温泉地评选活动中,草津温泉连年第一。位于九州大分县的由布院温泉,温泉旅馆就业人数占全街就业总人数三分之一左右,是典型的温泉街。120多家温泉旅馆和自然环境融为一体,形成了日本温泉的高档产品,近年间来访游客达到了400万人次,其开发利用方式在日本温泉地发展中有典型意义。[9]在日本经济高速增长时期,许多温泉在外来资本血液注入的情况下,旅馆向大型化、综合化院温泉朝什么方向发展成了当地的课题。但由布院温泉抵制住了当时外来资本推动的娱乐型温泉开发压力和外来开发商的高层建筑计划,反对在周边开发高尔夫球场,使周边湿地景观得以完好保存,将温泉、文化、自然定为温泉地发展主题,丰富了温泉地文化,让游客在洗温泉的同时,享受温泉文化和自然环境的魅力。

　　(三)温泉资源开发利用与科学研究

　　对日本温泉进行科学研究和应用,源于明治时期在东京大学讲学的德国医学博士伯鲁兹(Erwinvon B¨alz,1876-1905年在日)的《日本矿泉论》等著作。他从医学角度对温泉的医疗作用进行了研究,指出温泉疗养中气候疗法、饮泉疗法、浴泉疗法三者并用的重要性。温泉地的气候条件,尤其是气温、湿度、气压、日照等因素和自然风光、地形,以及交通、建筑设施等综合化的环境具有重要的意义,这一观点至今对于温泉开发利用具有指导意义。

　　对日本温泉度假村的研究,早期主要集中在温泉化学、医学、物理学、地质学、生物学等领域,之后转向人文、社会、自然科学的综合研究领域,成果颇多,而近年则更注重对温泉旅游的地域整体研究。日本国家图书馆所藏关于温泉书籍达2 800册之多,其中有关温泉研究的博士论文就达77篇。这些研究对于温泉资源的合理开发和利用有着重要意义。

　　温泉协会、学会、研究所、大学等承担温泉研究和温泉知识普及的任务。代表性机构有:社团法人日本温泉协会、日本温泉气候物理学会、日本温泉科学学会、日本温泉地域学会、九州大学温泉治疗研究所、日本温泉中央研究所、现代旅行研究所、日本温泉保养研究所、日本温泉美容研究所以及各温泉地的温泉研究机构等。日本温泉协会(1929年)的主要任务是普及温泉知识,对温泉开发利用中的问题进行指导;日本温泉中央研究所(1949年)主要从事温泉化学分析,负责温泉资源调查、采掘的设计和监理以及温泉设备计划、设计等任务;现代旅行研究所(1973年)主要从事温泉和旅行的研究;日本温泉地域学会(2003年)则侧重于对温泉地域问题的研究。

　　三　日本温泉资源开发利用的管理模式

　　(一)温泉开发利用的法制管理

　　为了加强温泉的法制管理,日本在1948年就制定了温泉法,温泉法对温泉资源的开发利用及保护作了明确规定。温泉法规定,温泉采掘、动力装置等必须得到都道府县知事的许可(第3-9条);为保护温泉泉源,知事有权发布各种命令(第10条)。温泉法还规定,温泉经营者对温泉成分、禁忌症、适应症、入浴以及饮用的注意点,要依据权威机关分析结果在入浴设施处明示;温泉加水、加温、循环过滤、消毒等的有无也要明确表示(第13,14条)。日本温泉法第14条规定,为了增进温泉的公共利用,环境省对于选定的温泉地,根据其温泉成分、效能及环境、利用状况进行规划,对温泉利用设施进行整备,对环境改善进行指导。其内容包括温泉地区域规划、功能区划分、设施整备、环境整备、管理运营计划等方面。

　　(二)温泉的集中分配与管理

　　把温泉作为一种资源,防止胡乱开采造成浪费, 防止因温泉而产生各种纷争,使资源得以合理有效利用,对温泉设施和温泉旅馆实行集中分配是有效方法之一。城崎(Sirozaki)温泉集中分配和管理制度值得参考,具体做法类似于集中供水装置,在地势较高的地方设置储存桶,各个泉源的温泉集中于储存桶内,设置自动监视装置,根据泉源的涌量、温度进行调节。通过管道采用循环流动方式输向各个温泉旅馆和浴场,各温泉旅馆和浴场按照使用量交使用费。管道长度、排放温度都经过科学测算以保证供给温泉的温度保持不变。集中管理实施后,解决了温泉泉源温度的差异,温度供给得到了均一化、公平化,温泉使用效率提高、业务管理趋于合理化,温泉资源得到有效保护、泉源得到了涵养,扩大了温泉供应能力,为温泉地再开发提供了可能性。

　　四　日本温泉旅游的动向

　　日本交通公社的调查(2005)显示[10],游客在选择旅游地时,温泉占52.4%,居首位。可见温泉对日本国民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国民对温泉需要的多样化使温泉地的竞争更加激烈,使建设有魅力的温泉地成为温泉经营成败的关键。“温泉的质”、“温泉的氛围”、“自然环境”三项已成为核心要素。理想的温泉设施以露天温泉为首,其次是散步道、公共温泉、传统的街景、古朴风格的宿泊设施、地方小吃、乡土馆等。优美的环境不仅包括自然,还包括自然和建筑、建筑和道路、公园之间的协调,以及温泉街的温泉旅馆、园林、散步道、停车场等景观的协调和统一。温泉旅馆内的浴场、大厅等设施,以及周边老少皆宜的运动设施、优美的自然风景,营造出的是温泉地的独特魅力。但是,这种魅力空间的创造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一旦破坏就难以恢复,因此温泉地自治体和经营者需要相互协调。